卡尔·奥尔夫的“原本性”概念阐释 ——为中国的音乐教育同行而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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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上海市重点人文学科基地“立德树人”音乐教育教学研究基地 委约


卡尔·奥尔夫的“原本性”概念阐释

——为中国的音乐教育同行而作


【奥】沃尔夫冈·马斯特纳克(Wolfgang Mastnak)  余丹红翻译


【内容摘要】:该文针对奥尔夫音乐教育思想中的“原本性”(Elemantar)概念,分别从人物生平、社会交往、时代精神、词源学、人类学、心理学等角度予以阐释,以详实的史料与逻辑的论证,全方位解释这个长期以来使我国学界处于“雾里看花”状态的术语。该文对中国音乐教育领域理解奥尔夫音乐思想、研究奥尔夫教学法有重要参考价值。

【关键词】:奥尔夫、原本性、时代精神、词源学、音乐教育


1、引言

  沃尔夫冈·罗舍尔(Wolfgang Roscher),是欧洲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最杰出的音乐教育家之一,也是多元审美教育理论(Poly-aesthetic Education)的创始人。1955年,他到慕尼黑跟从卡尔·奥尔夫(Carl Orff)学作曲。卡尔·奥尔夫从1950年到1960年间负责慕尼黑音乐学院(Hochschule für Musik)作曲大师班的工作。在1982年奥尔夫逝世之前,罗舍尔一直与奥尔夫保持着专业联系,并就音乐、音乐哲学和音乐教育等领域的相关问题交换意见。奥尔夫去世后不久,本文作者沃尔夫冈·马斯特纳克开始就读于奥地利萨尔茨堡的莫扎特艺术大学音乐学院(Hochschule Mozarteum),跟从沃尔夫冈·罗舍尔攻读音乐教育博士学位。 

  当时,罗舍尔(Roscher)与本文作者面对面地谈了许多关于卡尔·奥尔夫的往事,尤其提到在奥尔夫生命的最后阶段,他对自己主要被誉为音乐教育家而颇感不满,因为他的标志性身份是作曲家,而且首先是歌剧作曲家[1]。当然,他对音乐教育的确有着极大兴趣,但并非从教学框架和方法步骤的意义上,而是从哲学和人类学的角度出发,并与“原本性”(Elementar)概念产生深度关联。在这样的背景下,本文将就卡尔·奥尔夫的性格、他的精神以及对音乐本质、对人性的深度思考等诸方面来阐明这一术语。


2.“原本性”:传记观点与时代精神

  要理解卡尔·奥尔夫对“原本性”一词的使用,必须考虑他的生平背景、他所处时代的哲学、文化社会学发展趋势,以及时代精神等诸要素。

  从“世纪末”(fin-de-siècle)到1930年前后,欧洲面临着文化领域的急剧嬗变。人们通常认为,这就是当时称为“进步教育”( Reformpädagogik)的大幅度教学改革的背景(cf., Skiera, 2010)。“改革教育”(reform education),通常被称为“进步教育” (progressive education)(cf., Hayes, 2006)。时代精神最富有特征性的时刻之一就是发现客观存在的真正根源、人性的本质,某种程度上即“生命的纯粹核心”。在这种情况下,“原本性”概念发挥了重要作用,涉及真正的根源和基本原则。卡尔·奥尔夫基金会(Carl Orff Stiftung)曾对这一决定性的观点给予强调说明:

“奥尔夫教学法”( Orff-Schulwerk)的理念回溯自20世纪20年代的慕尼黑。 1890-1930世纪之交的文化背景形成了历史背景……与原始性、原本性的发现有关……” [2]

  在这些宏大思想趋势的背景中,有一个观念十分令人瞩目——节奏美学和舞蹈作为生活与文化的核心。卡尔·奥尔夫与多萝西·君特(Dorothee Günther)于1924年在慕尼黑成立了君特学校(Günther-Schule),奥尔夫在那里发展了“原本性音乐”中关于音乐、语言和律动的整合概念(cf., Kugler,2002)。毫无疑问,奥尔夫是“原本性音乐”这一理念的发起者,但这种思想与当时的时代精神是完全一致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甚至可以认为卡尔·奥尔夫当时正是从音乐人类学的角度处理“原本性”概念,并在此概念里补充了音乐教育中应用的相关特征与细节。

  在奥尔夫时代,“原本性”一词的意思是“自然”,“回归本源”,“真正”等。奥尔夫提出了一个问题:“原本性”对音乐教育意味着什么?

  他认为:

  1)简单但引人入胜的节奏非常重要;

  2)易于演奏的乐器很重要。他受到非欧洲乐器的启发,设计了奥尔夫木琴,鼓等;

  3)他认为音乐、律动和语言是一体化的。例如,在非洲仪式中,人们会唱歌、跳舞并使用语言。奥尔夫一直运用这种综合教育理念:音乐,动作和文字。他认为这属于“原本性”;

  4)奥尔夫认为音乐必须通过身体来感受,例如 “这种节奏使我们动起来”,并激发我们创造出一种“原始小型舞蹈”;

  5)他认为音乐(原本性音乐)不仅要做到意识上的感知,还要亲身去实践。他的确在思考:“原本性”在音乐教育中意味着什么。

  古尼尔德·凯特曼(Gunild Keetman,1904-1990),一位曾对自己与生活倍感迷茫的德国年轻人(参见Gray,2005年),加入君特学校后,开始对其理念着迷,并着力促进教学理念在实践中的实施。她甚至被认为是奥尔夫教学法的主要创始人(Andrews,2011)。根据慕尼黑奥尔夫基金会的观点,卡尔·奥尔夫与古尼尔德·凯特曼的合作始于1926年,第一版奥尔夫教学法学校教材于1931年问世。

  由于奥尔夫教学法的成功——这个成功包括“教育性广播”[3](即从1948年开始的电台广播节目“奥尔夫教学法”),以及由朔特出版社(Schott-Verlag)出的奥尔夫学校教材《为儿童的音乐》(Musik für Kinder,从1950年开始)——术语“原本性”便沿用至今。尽管如此,由于在奥尔夫教育中使用“原本性”一词的人不一定了解其历史、生平背景以及细微差别,于是,误解开始盛传。


3.“原本性”:词源学观点

  通过对卡尔·奥尔夫个性的回顾与分析,可以确定他个人专长的四个主要领域,这些领域体现了他(智力)个性的特征:作曲,戏剧,人文主义和(音乐)教育哲学。

  他认自己为正宗巴伐利亚人(Altbayer),与巴伐利亚语言有着深厚的内在联系。同时,他也敬重古老的欧洲语言:拉丁语和古希腊语。因此,它们在他的音乐戏剧作品中起着重要的作用(cf., Rösch, 2003)。

  由于他拥有渊博的古代文化和语言方面的知识,我们不得不假定他所理解的“原本性”一词,不仅需考虑时代精神的背景,而且还从语言学的角度理解。这个观点对本文有很大影响。此外,在常用德语中,“Elementar”一词更多地是表示“根本的、基本的”概念,并常用于否定句,例如“ Du kennst nicht einmal die elemen-taren Fakten!”(“您甚至都不了解基本事实!”)。但是,这很可能不是奥尔夫在音乐教育语境中使用“原本性”时的意思。

  从词源学的角度来看,我们首先应阐明拉丁词汇“ elementum”(元素)。该名词“元素”是指最基本形式的初级状态,基本原理和基本物质,类似于古希腊语στοιχεῖον(cf.,Renaud,2020),代表不可约的基本成分和(或)基础存在[4]。卡尔·奥尔夫很可能在决定使用“原本性”(Elemantar)一词来定义其音乐教育概念的核心特征时就深谙其含义。

  罗马时代后的几个世纪,我们遇到了古法语单词“element”(元素)及其在中世纪关于四大元素“土,气,火,水”的用法,它们被认为是构成万物的四种成分。在中国音乐教育领域中,使用“原本性”一词我们必须要特别考虑两个重要观点:

1)中国的五行概念,虽然也包含了物理/化学/本体论状态的转换原理,但它不等同于我们在西方文化史中所知的“四大元素”概念;

2)中世纪的“元素”概念,意指一种稳定的复杂物质的基础构成[5],因此它与中国道教的基本观念相悖,如我们在《道德经》中所见。而古老的拉丁语术语,尤其是古希腊语的对应词,与道教思想更具兼容性。道教思想,使我们可以将奥尔夫的思想与中国古代哲学之间进行比较。

  从语言学,词源学,语义学和诠释学的角度来看,翻译这样的关键术语是一项挑战,需要承担陷入误解陷阱的种种风险。该问题也适用于“Elementar”德语词汇的英文翻译。英文中决定选择“原本的”(elemental)一词而不是“初级的”(elementary)是有道理的。在讨论语义差异时,《柯林斯词库》区分“原本的”同义词的两个域:1)基本的(basic),根本的(essential),主要的(Principle),基础的(fundamental),初级的(elementary);2)最初的(Primal),起始的(original),原始的(Primitive),初始的(Primordial)。这些词为卡尔·奥尔夫如何理解“原本性”提供了相当适恰的框架。

  考虑到所有这些观点,中文翻译为“原本性”似乎是一个适当选择。尽管如此,最近国际上一直在讨论英文术语“原本性音乐教育”是否真有那么无懈可击。这些讨论也触及到音乐教育更广阔领域中的奥尔夫教育的未来。


4.奥尔夫和“原本性”精神

  奥尔夫是一位作曲家,而不是会留下丰富文字作品的小说家或作家。这就是为什么他很少留下有涉及“原本性”一词和(或)解释其含义的白纸黑字。相比之下,其他人到是撰写了大量文章试图阐明奥尔夫是如何理解“原本性”的。从广义上讲,我们应该区分两种具有不同真理品质的文本:1)提供关于事物客观(外部)看法的科学文本;2)主观地提出一些属于研究者本人投射到奥尔夫研究中的思想。

  本文作者认为,第一种类型,慕尼黑奥尔夫中心-国立探索与文献研究所(Orff-Zentrum München,Staatsinstitut für Forschung und Dokumentation)可能是最可靠、具有历史导向性的研究奥尔夫及其工作的科学机构。除此之外还有,例如,研究各种奥尔夫相关问题和观点的具有科学性的优秀博士论文。

  伊莎贝尔·温布赫(Isabel Weinbuch,2010)在其博士论文中称,我们无法真正区分奥尔夫的音乐创作(如歌剧)和他的学校教材之间有何区别。“原本性”的观念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对他的作品创作也非常重要。而且,温布赫证明了奥尔夫深受人类学和民族学的影响。温布赫的博士论文讨论了这个具有多面性的术语,指出“原本性”既指奥尔夫的作曲理念,也指他的音乐教育思想。

  在奥尔夫音乐教育思想的语境中,与这种科学探究相反的是,存在着无数种对“原本性”概念的主观解释。这些作者中有许多自称为“奥尔夫教育家”,有些认真地追溯奥尔夫教学法的本源[6],另外的那些却似乎将“奥尔夫”这个名称用于经济目的:“奥尔夫”这个标签很畅销,尤其在中国。另一些作者发现自己处于这些立场之间:他们试图本着奥尔夫的精神提供音乐教育和(或)遵循某种奥尔夫传统。但是,与此同时,它们产生了新的思想和实践模式[7]。于是,如何区分真正的“奥尔夫思想”和“某某人思想”是有难度的。下一部分将讨论这个微妙的问题。

  在1963年奥尔夫研究所年鉴中,卡尔·奥尔夫(1963/64,16)对他所理解的“原本性”给出了最深刻的解释[8]:

  “什么是“原本性”? 溯源拉丁语中的“Elementarius”一词,它属于与起源有关的原始事物。再进一步言,原本性音乐又是什么?它绝不单指音乐。它与运动,舞蹈和语言交织在一起;原本性音乐是您必须参与其中并创作的东西;仅仅聆听是不够的,您得作为演出参与者、团队合作者,这是基本前提。这种音乐是“心理前的”(pre-mental, vorgeistig,cf. 由鲁道夫·尼克林释义),没有庞大的曲式,没有建筑学般的概念。它仅显示为小型循环结构,如固定音型重复(ostinato),小回旋曲等。原本性音乐接地气,如大自然般质朴可见。每个人都可以学习并体验原本性音乐;它适合于儿童学习。”

  鲁道夫·尼克林(Rudolf Nykrin ,2012),1982年至2009年间任萨尔茨堡莫扎特艺术大学奥尔夫学院教授,任教原本性音乐教学法和原本性作曲法两门课程。他对奥尔夫的“原本性音乐”概念进行了阐述。尼克林认为,“原本”是指“一种完全原始的质量”(gänzlich ursprüngliche Qualität),没有任何“时间表达”(zeitliche Ausprägung)(时间表现和(或)类似时间的特性)[9],且与年龄无关[10]。 除此之外,尼克林还强调了“原本性”的人类学意义。

  卡尔·奥尔夫喜欢诗意的表达方式,他使用的“弗格斯提格(vorgeistig)”一词就特别需要深入理解[11]。甚至尼克林也承认,解释该术语可能会误入歧途。他认为,在奥尔夫看来,这个“原本性”概念表示的是一种一般的哲学倾向,在一个人的心理发展达到足以理解某种抽象概念,如:时间结构,或能够运用关于时间的理性概念之前,这种哲学倾向就已经成立了。

  尼克林曾批判性地设问,奥尔夫的“原本性”概念在我们这个时代是否已经过时?他以强调奥尔夫的宽阔视野和对未来发展的期待来消除这个疑问。因此,他文章的最后部分又回归正面观点。

  温布赫(2010,70)也引用了奥尔夫关于“原本性”的著名定义,并在她的全书中表明,这一概念不仅适用于音乐教育,还适用于他的音乐创作与个人风格。我们甚至可以假设“原本性”就是他主观音乐哲学的中心问题。

  在此上下文关系中,她强调奥尔夫的“原本性”概念在很大程度上涉及人种学和人类学观点。奥尔夫本意并非构建复杂的作品,而是创造源于人类本质的音乐,以便人人都可以理解(2010,67-69)。在这种语境中,他们还假设他的音乐——例如他的原本性音乐戏剧(Elementares Musiktheater)——不需仰仗常规的欧洲文化,而使用类似于某种跨文化的语言,即“原本性”语言。

  “原本性”概念引发了一个问题:“原本性音乐”与被视为音乐文化高峰的西方传统音乐之间的关系是什么?这个问题触及德国哲学,例如赫尔德关于“人民的文化”(Volkskultur)的观念以及个体成长与系统成长之间的关系。从这个角度看,“原本性”原理——(正如君特(1962,422)提到的)——也指向歌德的理论,他在1827年1月17日给埃克曼(Eckermann)写的信中说,尽管世界在不断进步,但年轻人还是得准备从准零起点开始[12]。

  广义上讲,卡尔·奥尔夫是一位博大精深的人文主义思想家,与现象学的奠基人埃德蒙·胡塞尔(Edmund Husserl,1859-1938)这样的哲学家非常相似,提出了需要跨学科思考的好问题。对奥尔夫思想的回顾与分析,可以清楚表明:理解“原本性”一词比主观的“后奥尔夫反思”( post-Orff-reflections) 更为重要。

(未完待续)



[1]作者与译者讨论:奥尔夫的确因奥尔夫教学法和《卡米娜·布拉纳》(创作于1935-1936年)蜚声世界,但奥尔夫本人更看重自己的歌剧创作。他的歌剧创作主要有以下几类:

1)、基于古文本的歌剧: Antigonae, Oedipus der Tyrann, Prometheus;

2)、宗教歌剧: De Temporum Fine, Comoedia de Christi Resurrectione, Ludus de Nato Infante Mirificus;

3)、巴伐利亚歌剧: Die Bernauerin, Astutuli;

4)、童话歌剧: Der Mond, Die Kluge, Ein Sommernachtstraum 

[2]  orff.de/orff-schulwerk/idee/:

“Die Idee zu ... ‘Orff-Schulwerk’ entstand in den zwanziger Jahren des 20. Jahrhunderts in München. Den historischen Kontext bildet der Kulturwandel der Jahrhundertwende 1890-1930 ... verbunden mit der Entdeckung des Ursprünglichen, Primitiven, Elementaren ... ”

[3] 译者注:二战后,奥尔夫在慕尼黑广播电台开设音乐教学专题,就此开始产生深远社会影响并获广泛好评。

[4] 在对奥尔夫思想研究中,古希腊概念是重要的:1) 奥尔夫本人喜欢古希腊语,且能够读懂;2)στοιχεῖον与elementar的内涵意义差不多。在西方奥尔夫研究中,一般会关注古希腊语与古希腊哲学,它们属于奥尔夫思想的一部分。

[5] 作者与译者讨论:在中世纪,最著名的“四大元素”是:火,水,气,土。人们认为元素是所有物质的基本组成部分,彼此不能改变、分裂或转化。作者在这里的含义是:西方中世纪思维与中国传统思维之间有重要区别:于中世纪而言,稳定的事物,不变的事物,永恒的事物非常重要;在中国传统哲学中,过渡和变化非常重要。

[6]作者与译者讨论:有许多专业的奥尔夫研究人员,例如慕尼黑科学奥尔夫中心主任托马斯·罗旭(Thomas Rösch)博士,他和同事们最认真地研究了奥尔夫,但是他们清楚地表明自己不是奥尔夫教育者,他们没有提供有关奥尔夫教育的实践课程。那是科学性的研究。

而有些奥尔夫教育者阅读奥尔夫的剧本,并尝试提供他所理解的奥尔夫课程。他们不是科学家,也不是研究人员,但他们认真地尝试着提供他所认为是奥尔夫感觉的课程。当然,这种做法,即他们在课程中所做的,与奥尔夫所做的不一样。但重要的是:奥尔夫不想要他做的那些副本。他更愿意教育者了解他本人的音乐教育理念,并根据自己的思想进行教学。

[7]作者与译者讨论:有一些成功的奥尔夫教师,他可能既不是研究人员,也不是科学家。但是他知道奥尔夫写了什么。他已经开发了自己的方法与模式,他的所作所为基于对奥尔夫理念有一定的正确理解。通常,这些教育者了解有关奥尔夫的一些重要事实,并构建自己的关于奥尔夫的主观理论和自己的奥尔夫概念。尽管如此,他们和研究人员之间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研究人员通常会说:“根据他在1953年发表的奥尔夫声明,我们可以假设……”。但是,奥尔夫教育者说:“如果你以这种方式即兴创作-这就是奥尔夫”。他们的反映方式是不同的。

还有一些人只是使用奥尔夫的名字。他们从未研究过他的文字,不知道他的传记等。他们使用奥尔夫乐器,咯咯笑,并有过度活跃的行为,并通过一些动作来即兴创作。他们说:我从事奥尔夫音乐教育。但这一切都与奥尔夫无关。

[8] Was ist elementar? Elementar, lateinisch elementarius, heißt „zu den Elementen gehö-rig, urstofflich, uranfänglich, anfangsmäßig“. Was ist weiterhin elementare Musik? Ele-mentare Musik ist nie Musik allein, sie ist mit Bewegung, Tanz und Sprache verbunden, sie ist eine Musik, die man selbst tun muß, in die man nicht als Hörer, sondern als Mit-spieler einbezogen ist. Sie ist vorgeistig, kennt keine große Form, keine Architektonik, sie bringt kleine Reihenformen, Ostinati und kleine Rondoformen. Elementare Musik ist erdnah, naturhaft, körperlich, für jeden erlern- und erlebbar, dem Kinde gemäß.

[9] 尼克林的德语单词可有不同的释义。

[10] 译者注:此处可理解为原本性音乐并不局限某个年龄层,而是某种永恒的童真,它存在与任何时候任何人的内心。

[11] 作者与翻译者讨论:为什么有时我们很难理解奥尔夫的词义,这与19世纪和20世纪初的德国哲学有关。哲学家和诗人会发明非常个人化的写作风格甚至是新词。他们使用新词的表达,但是却没有定义它们。奥尔夫没有清楚解释“vorgeistig”是什么意思。有时候,我们可以像小孩子一样去理解事物。我们不分析,不比较,不判断。我们感知到某些东西,感到高兴或害怕,或者发现它有趣或无聊。但我们不了解形式或结构,也不了解其含义或他人对此的看法。但我们能直接感受到它的本质和特征。如,巨响的大鼓。当我们被雷声惊吓时,我们感到恐惧,我们听到木琴发出轻柔的旋律,我们的心灵做出回应。当然,我们会问:为什么奥尔夫没有确切解释?我们知道,在19世纪和他的时代,许多思想家认为我们不能机械而准确地定义事物,我们必须用心来理解。我们无法定义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我们不能定义“人”,不能定义“爱”,不能定义“生命”。我们可以有个人见解,但是,一个词汇太渺小了,不足以来形容深邃的内涵。这让我想起了我在南京大学所做的工作,我们试图将《道德经》翻译成德语。这绝非易事。我们必须问,什么德语单词最适合《道德经》的深刻思想。这一点与翻译奥尔夫的概念有点相似。我们无法清晰表述,但我们能够感受到他的意思。

[12] 作者与翻译者讨论:奥尔夫对哲学和充满睿智光辉的文学作品较为敬仰。因此,他对歌德很感兴趣。在奥尔夫与多萝西·君特合作时,君特曾引用了歌德写给埃克曼信中的一部分。歌德在那封信中强调指出,世界上有两种不同的发展:a)文化的大发展;b)个人的发展。他说文化中没有绝对的起点,文化始终处于动态发展状态。相比之下,每个人都从零开始,需要接受教育、学习文化。但如何开始呢?这个开始与奥尔夫的“原本性”概念有很大关系。我们必须从文化的根源开始。奥尔夫认为他的学校教材可以提供这类素材。